凌波不过横塘路。但目送、芳尘去。锦瑟华年谁与度。月桥花院,琐窗朱户。只有春知处。
飞云冉冉蘅皋暮。彩笔新题断肠句。若问闲情都几许。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。梅子黄时雨。(闲情一作:愁)
凌波不过横塘路,但目送、芳尘去。锦瑟华年谁与度?月桥花院,琐窗朱户,只有春知处。
轻移莲步不再越过横塘路,只有用目力相送,她像芳尘一样飘去。正是青春年华时候,可什么人能与她一起欢度?是月台,是花榭,是雕饰的窗,是紧闭的朱户,这只有春天才会知道她的居处。
飞云冉冉蘅皋暮,彩笔新题断肠句。试问闲情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(版本一)
飘飞的云彩舒卷自如,芳草岸旁的日色将暮,挥起彩笔刚刚写下断肠的诗句。若问闲情愁绪有几许?好像一江的烟草,满城随风飘落的花絮,梅子刚刚黄熟时的霖雨。
1、徐中玉 金启华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(二) 上海 :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,1999年9月版 :第61-62页
凌波不过横塘路,但目送、芳尘去。
锦瑟(sè)华年谁与度?月桥花院,琐窗朱户,只有春知处。
凌波:形容女子步态轻盈。
芳尘去:指美人已去。
锦瑟华年:指美好的青春时期。
锦瑟:饰有彩纹的瑟。
月台:赏月的平台。
花院:花木环绕的房子。
琐窗:雕绘连琐花纹的窗子。
朱户:朱红的大门。
飞云冉冉蘅(héng)皋(gāo)暮,彩笔新题断肠句。
试问闲情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
(版本一)
蘅皋:长着香草的沼泽中的高地。
彩笔:比喻有写作的才华。
事见南朝江淹故事。
试问闲愁都几许:都几许,有多少。
试问,一说“若问”。
闲愁,一说“闲情”。
一川:遍地。
1、徐中玉 金启华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(二) 上海 :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,1999年9月版 :第61-62页
凌波不过横塘路,但目送、芳尘去。锦瑟华年谁与度?月桥花院,琐窗朱户,只有春知处。
飞云冉冉蘅皋暮,彩笔新题断肠句。试问闲情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(版本一)
凌波不过横塘路,但目送、芳尘去。锦瑟华年谁与度?月台花榭,琐窗朱户,只有春知处。
碧云冉冉蘅皋暮,彩笔新题断肠句。试问闲愁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(版本二)
这首词通过对暮春景色的描写,抒发作者所感到的“闲愁”。上片写路遇佳人而不知所往的怅惘情景,也含蓄地流露其沉沦下僚、怀才不遇的感慨。下片写因思慕而引起的无限愁思。全词虚写相思之情,实抒悒悒不得志的“闲愁”。立意新奇,能兴起人们无限想象,为当时传诵的名篇。
贺铸的美称“贺梅子”就是由这首词的末句引来的。据周紫芝《竹坡诗话》载:“贺方回尝作《青玉案》词,有‘梅子黄时雨’之句,人皆服其工,士大夫谓之贺梅子。”可见这首词影响之大。
“凌波不过横塘路,但目送,芳尘去。”横塘,在苏州城外。龚明之《中吴纪闻》载:“铸有小筑在姑苏盘门外十余里,地名横塘。方回往来于其间。”是作者隐居之所。凌波,出自曹植《洛神赋》:“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。”这里是说美人的脚步在横塘前匆匆走过,作者只有遥遥地目送她的倩影渐行渐远。基于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遗憾,作者展开丰富的想象,推测那位美妙的佳人是怎样生活的。“锦瑟年华谁与度?”用李商隐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”诗意。下句自问自答,用无限婉惜的笔调写出陪伴美人度过如锦韶华的,除了没有知觉的华丽住所,就是一年一度的春天了。这种跨越时空的想像,既属虚构,又合实情。
上片以偶遇美人而不得见发端,下片则承上片词意,遥想美人独处幽闺的怅惘情怀。“碧云”一句,是说美人伫立良久,直到暮色的四合,笼罩了周围的景物,才蓦然醒觉。不由悲从中来,提笔写下柔肠寸断的诗句。蘅皋,生长着香草的水边高地,这里代指美人的住处。“彩笔”,据《南史·江淹传》:“……(淹)尝宿于冶亭,梦一丈夫自称郭璞,谓淹曰:‘吾有笔在卿处多年,可以见还。’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。”这里用彩笔代指美人才情高妙。那么,美人何以题写“断肠句”?于是有下一句“试问闲愁都几许?”刘熙载云:“贺方回《青玉案》词收四句云:‘试问闲愁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’其未句好处全在‘试问’句呼起,及与上‘一川’二句并用耳。”笔者认为,“试问”一句的好处还在一个“闲”字。“闲愁”,即不是离愁,不是穷愁。也正因为“闲”,所以才漫无目的,漫无边际,飘飘渺渺,捉摸不定,却又无处不在,无时不有。这种若有若无,似真还幻的形象,只有那“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”差堪比拟。作者妙笔一点,用博喻的修辞手法将无形变有形,将抽象变形象,变无可捉摸为有形有质,显示了超人的艺术才华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。宋·罗大经云:“以三者比愁之多,尤为新奇,兼兴中有比,意味更长。”清·王闿运说:“一句一月,非一时也。”都是赞叹末句之妙。
贺铸一生沉抑下僚,怀才不遇,只做过些右班殿臣、监军器库门、临城酒税之类的小官,最后以承仪郎致仕。将政治上的不得志隐曲地表达在诗文里,是封建文人的惯用手法。因此,结合贺铸的生平来看,这首诗也可能有所寄托。贺铸为人耿直,不媚权贵,“美人”、“香草”历来又是高洁之士的象征,因此,作者很可能以此自比。居住在香草泽畔的美人清冷孤寂,不正是作者怀才不遇的形象写照吗?从这个意义上讲,这首词之所以受到历代文人的盛赞,“同病相怜”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!当然,径直把它看作一首情词,抒写的是对美好情感的追求和可望而不可即的怅惘,亦无不可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,这首词所表现的思想感情对于封建时代的人们来说,都是“与我心有戚戚焉”。这一点正是这首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关键所在。
1、周汝昌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(唐·五代·北宋) 上海 :上海辞书出版社 ,1988年4月版 :第912-913页
2、徐中玉 金启华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(二) 上海 :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,1999年9月版 :第61-62页
3、蘅塘退士 等 唐诗三百首·宋词